燃次元（ID:chaintruth）原創
作者 | 陶 淘 馬舒葉
編輯 | 饒霞飛
殯葬業與生死事，并非只能等同于沉重與悲情。近日，“小破站”即將于10月20日完結的自制劇《三悅有了新工作》（以下簡稱《三悅》）就鮮活地詮釋了這種豁達的生死觀。
這部劇以“95后”趙三悅因與母親賭氣而當了遺容化妝師為故事主線，刻畫了殯葬行業的眾生相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劇中對臨終關懷、姑息治療、入殮師等內容的深入探討，還有對“成長型”女主的描摹，獲得了觀眾的廣泛認可，在豆瓣的口碑達8.3分。
圖/《三悅》劇照 來源/B站 燃次元截圖
與此同時，《三悅》的劇集內容還得到了高校教師的認同，進入了廣州大學“生死學”選修課堂。
“喪式女主、另世我”、“話題性滿，群像人物立體鮮活”、“get到了殯葬行業的另一面，它給活著的人帶來安慰”、“不沉悶壓抑，喜歡平靜溫暖的敘事”、“女主和大姨之間‘拿捏與被拿捏’充滿了生活氣息”…… 無數年輕人從《三悅》中獲得了巨大的共鳴，在三悅身上找到了自己，讓它成了今秋內娛為數不多的話題劇之一。
這種共鳴也體現在了彈幕互動上。
作為彈幕聚集圣地的B站，在《三悅》故事推進的關鍵處，總能獲得不少粉絲的實時反饋。吐槽、致敬、悲嘆、歡笑……個體的快樂可以在集體的評論中翻倍，而悲傷則在彼此的慰藉中消解。
彈幕之外，B站的社區狂歡還來自于UP主們的二創視頻。
“在對二創影視作品的版權管理更加規范化之下，像《三悅》這樣的自制內容，可以彌補B站自制相對不足的短板，為二創UP主們帶來新鮮的內容素材。與此同時，UP主們帶有個人觀點與思考的輸出，又可以反哺劇集創作，這就是B站發力精品自制內容的邏輯。”艾媒咨詢的創始人張毅對燃次元分析道。
B站正在搭建一個內容生產的閉環，環的一半，是類似《三悅》這樣的劇集，另一半，是千萬個體用戶的內容產出。
一種新的劇集生產模式，正誕生于這個閉環之中。
01
彈幕給劇集帶來了什么？
B站自制特有的“彈幕互動”，讓《三悅》這部劇集中的“真實”與輕松詼諧，在站內持續發酵，并成為了10月的小眾劇“黑馬”。
“《三悅》是我最近發現的寶藏劇。”95后阿晴告訴燃次元，新鮮的遺體化妝師題材、日式的溫馨生活片段，都是讓自己“上頭”的原因。“‘喪式女主’人設、求職碰壁、與母親爭執不休……”在阿晴看來，陰差陽錯去了殯儀館工作的女主，就像現實生活中的另一個自己。
輕松的故事節奏則緩解了“殯葬”這一攸關生死的議題的沉重感。
正是這些引發了觀眾強烈共鳴的優質內容，讓《三悅》彈幕區不時沉浸在一片“哈哈哈哈”、集體的吐槽與感嘆、致敬的氛圍中。
“看《三悅》時，配合彈幕是必不可少的環節。”阿晴補充道，比如，面對將遺體捐贈用于研究的“大體老師”，女主三悅向遺體鞠躬時，彈幕上整齊涌起了一片“感謝每一位大體老師”，這讓阿晴有了更多的感動。
圖/《三悅》劇照 來源/B站
“還有，大姨說出‘這位負責人是我的初戀’時，彈幕中齊刷刷地飄過了‘哈哈哈哈’。當劇集中出現‘挖藕’與‘哇哦’的諧音梗式，彈幕刷屏的‘哇哦’，讓我的快樂延長了。那時候，獨自看劇的我，覺得仿佛有很多近在咫尺的朋友在一起交談內容。”阿晴補充道。
而除了實時彈幕帶來的陪伴、歡樂和感動，在《三悅》的彈幕區，還有不少人主動對劇情涉及的醫學常識進行“注解”。
以第七集為例，警察與女主及師傅提到合作，“為什么尸檢不在警察局的法醫室做呢？”幾乎在另一位95后觀眾方方心里產生疑問的同時，彈幕就有了相關解釋，“法醫通常在殯儀館進行尸檢，不一定第一時間送往警局。”這種及時的解釋性彈幕讓方方的觀看體驗“更流暢了”。
來源/B站 燃次元截圖
同時，方方還注意到，由于彈幕過于專業和細致，甚至有用戶在評論區“蹲甲狀腺癌科普”，而該條評論也得到了熱情回復。
可見，劇粉與彈幕、劇集內容的聯動，不僅可以為觀眾帶去成倍的樂趣，獲得破壁時空的陪伴感，還可以為觀眾有針對性地答疑解惑，無形中降低了用戶的觀劇門檻。
02
從B站中來，到B站中去
“B站大量的自制內容之所以能夠引發站內用戶的共鳴，是因為這些內容根植于站內的環境。”綜藝制片人林藝對燃次元表示。
“我看電視劇《珍饈記》的起因，就是在觀看B站的美食UP主‘小緊張的蟲蟲’的探店分享時，被各種美味佳肴點燃了‘視覺誘惑’，又在彈幕中看到了其他小伙伴對劇集的安利，很快移步了《珍饈記》，并入了坑。”B站的會員小丸子透露。
《三悅》也是如此。
今年夏天引發了廣泛熱議的、刻畫入殮師生活的電影《人生大事》，在B站上也有百余個二創視頻。其內容不僅涉及“10后”演員的內卷演技等純娛樂內容，還囊括了死亡帶來的人生意義、殯葬師的潛規則、屬于中國的喪葬文化等深入的影片內核探討。
不少網友就在《三悅》下留言，“看完《人生大事》，就很想找一部類似的影視劇集，B站上的《三悅》剛好滿足，感覺很香。”
“也有很多用戶會帶著對UP主視頻知識內容的好奇心，去點擊站內更多相關的自制內容，從而進一步滿足自己的求知欲。”林藝補充道。
事實上，還以《三悅》為例，其觀眾基石也來自于知識區殯葬行業相關UP主的職業解讀與知識分享。
譬如，副主任醫師、小說作者同時也是B站的UP主“法醫秦明”，在B站就發布了百余個與刑偵、解剖、醫療等科普內容視頻，其中的爆款作品《人的太陽穴為什么是“死穴”》、《警方發現碎尸，卻排除是他殺？》都獲得了過百萬的播放量。
視頻《人的太陽穴為什么是“死穴”》，就引發了“后腦勺為什么不能輕易撞”、“人進化出太陽穴有什么意義”等數千條用戶的延伸思考。
此外，今年夏天在Z世代用戶中廣受好評的B站自制劇《正義的算法》，同樣扎根于B站PUGC（UP主上傳的視頻）生態中豐富的法律內容。
法律界的網紅UP主“羅翔說刑法”，至今已經在B站發布了280余個普法視頻，用其特有的幽默、反諷與親和力，以及與名人聯動的能量，吸引了站內2400多萬粉絲的關注，最高視頻播放量破2000萬。
圖/《羅翔說刑法》視頻內容 來源/B站 燃次元截圖
此外，也有一些B站的自制劇集與綜藝，和B站的PUGC內容并不直接相關，但也很符合B站的調性，是年輕人非常關心的話題，并且很真實地反映了年輕人的生活，在B站的自制內容中也隨處可見。
“比如，看《風犬》的時候，我就會回憶起自己的學生時代——友情、青澀的戀情還有青春熱血，沒有那么多墮胎與狗血。再如《三悅》劇情中，女主和媽媽之間彼此相愛卻不懂得表達的‘擰巴’關系，還有對于求職的焦慮，都讓我覺得特別有代入感。”小丸子對燃次元表示。
“我看《三悅》，是跟著UP主‘鵝姐職場’視頻的內容推薦順藤摸瓜而去的。”方方向燃次元透露，“比起知識區純粹的‘干貨’，自制內容娛樂性與知識點兼具的特點，讓我在更多時間‘食用’起來剛剛好。”
可見，對于B站的OGV（自制影視綜作品）來說，其源起于B站年輕用戶共同的心理基礎，扎根于PUGC的內容基石，是B站內容生態中必不可少的一環。
03
OGV與PUGC共生共榮
B站的OGV與PUGC之間，是共生共榮的關系。
自制劇集、紀錄片與綜藝中，頗能讓B站社區UP主與用戶產生代入感的內容，化作了二創視頻UP主的豐富養料，活躍著B站的整個社區。
《三悅》播出之后，就有許多UP主發了不同類型的視頻，包括推薦、科普、重制劇集等內容。
譬如，UP主“蒙娜麗莎魚”梳理了劇集中三悅母女的故事線，截取了一些母女爭執的片段，重新串起了一個視頻，并用林俊杰的《可惜沒如果》作為背景音樂制作了MV。
UP主“哇哇哇妹”在10分鐘的薦劇中，用自己的文字表達結合劇中的鏡頭，創作了一個突出劇集亮點的視頻，包括殯葬行業困境、癌癥病人與普通人生死觀等，并且將劇集凝練地概括為 “致郁又治愈” 的故事。
此外，心理UP主江寒在《既然都要死，為什么還要努力？》這一心理治愈課堂中，除了談及《三悅》劇集中涉及的死亡價值觀之外，還給用戶普及了人的驅動力與死亡的關系、死亡忌諱與中國傳統文化之間的相關性等等，將《三悅》劇集中的生死課題進一步延展與擴充，可謂給劇集粉絲帶去了更多“課外加餐”。
圖/心理UP主江寒的視頻 來源/B站 燃次元截圖
B站最知名的素人訪談UP主涼子，也在其“北京青年x涼子訪談錄”的系列訪談節目中對編劇游曉穎進行了采訪。后者在訪談中再次還原了自己在殯儀館采風時的點滴感受，“走進殯儀館，我才知道什么叫‘除死之外無大事’”、“往生者的臉色是青灰色”。劇粉們可以在訪談中了解到許多劇集背后的故事。
“在追劇的間隔期，這些UP主們給我帶來了‘空窗期’的滿足，這讓我追劇變得不再那么焦慮了。”方方談到。
還有用戶在B站長期逗留，是因為 B站的影視二創視頻，往往比其它短視頻平臺的講解更加深入。
“可能我還是不適應太過快餐化的內容，更喜歡看B站上非純剪輯類的劇集講解類視頻，感覺通過這樣的視頻，真的能篩選出我想看的內容。”據阿晴透露，她是很容易被UP主們安利劇集的人。
這些用戶和UP主們，正是B站內容生態的重要組成部分：在自制內容產生后，他們或發彈幕、或留評論、發酵口碑，又或者通過獲取原創素材在站內二次創作視頻，從而擴大自制內容的影響力、反哺自制內容的流量。這一切，即構成了OGV與PUGC的共生共榮。
“有UP主認為，OGV的投入，會擠壓他們的內容生存空間，因為PUGC的流量比會相應減少，”林藝對燃次元表示，“但在我看來，這并不盡然。OGV豐富了，整個B站的流量池就變得更大了，這對UP主們和自制內容來說，是雙贏的。”
數據也佐證了這一點。B站2020年第三季度財報顯示，在自制綜藝《說唱新世代》和自制劇集《風犬》雙雙出圈后，其付費用戶數量在當季環比增長了16.28%。
UP主們的點評與口碑發酵，也倒逼了B站自制內容進一步地精品化。
郭德綱曾說過，說相聲的人，只有在天津站穩腳跟，才算得上出師。B站的內容生態，本身就是檢驗劇集質量的那個“考場”。
B站出品的劇集，面對的第一道關就是站內的觀眾。只有內容好、制作精、有情懷的作品，才能被觀眾認可，才能獲得“彈幕+二創”的“加持”，才能立足B站，向外破圈。
所以，這一方面是對創作者的鼓勵，另一方面，也持續倒逼創作者不斷精進。
比如，《三悅》獲觀眾贊譽的原因之一，在于編劇游曉穎在創作前采風，沉浸式地體驗了殯葬行業工作。在切身體驗時，游曉穎感受到了殯葬行業工作者的達觀，因此在劇集沉重的題材中，增添了輕松與幽默感。除此之外，游曉穎在創作階段與殯葬從業人員的接觸，也給予了她生死觀的啟發，這后來成為了游曉穎在內容創作過程中“向死而生”的靈感源頭之一。
平視死亡，而非掩耳盜鈴，成為了這部劇集的底色。這也是一部殯葬行業題材劇集最需要去傳達的意義。
《三悅》的 “高口碑”，于B站自制而言并不是孤例。
圖/《正義的算法》劇照 來源/豆瓣
事實上，B站還曾涌現出許多不同類型的自制精品。紀錄片方面，《但是還有書籍》兩季在豆瓣分別斬獲了9.0與9.4分，《守護解放西》三季的評分也8.6-9.0之間；自制劇集方面，《風犬少年的天空》、《正義的算法》，還有九月剛完結的自制動畫《黑門》，豆瓣評分也都在8分以上……
這其實也并不令人意外。
而在林藝看來，對于B站這個以維護社區生態為主旨的平臺而言，通過“軍備競賽”出品全明星陣容的內容，并非長久之計。“唯有主打高質量自制內容，才能更好地留存與拉新用戶，并帶動PUGC一起繁榮生長。”
參考資料：
《<三悅>編劇游曉穎：講生死大事要落到小細節上》，來源：新京報；
《他們想讓 “平視死亡”，成為拯救精神內耗的第一步》，來源：黑白文娛；
《又一部聚焦殯葬業的影視劇來了，除了死亡還有愛和成長》，來源：齊魯壹點。
*題圖來源于《三悅有了新工作》官方微博。
*文中阿晴、方方、小丸子、思哲、林藝為化名。
